2006/08/30

和阿嬌bra解一樣

關小姐說,過幾天便是一號了!我們再沒有從前的興奮,忐忑著鄰座是誰,教中文的是誰那種感情。

在隧道裡遇上一群在玩迎新營活動的師弟妹,跟著他們說,跟著他們拍,拍過照,任務完成。我可說是他們迎新營的一位過客。是的,我在迎新營這些活動上從來都沒有怎麼樣的投入過,由中六時在中大住宿的迎新營,還是太空那次已忘了營地在哪的迎新活動,就算是過幾天在大O內當記者,我也是個抽離的客體,從不投入。我從來都認定,迎新營很假,task假、遊戲假、情假,全因我難以想像這些人與那些人素未謀面,只消數小時便能說出感人肺腑的話、流情深的眼淚。他們的變,對我來說,是突然的。

關小姐說,人最難承受的,是「改變」。

我想起聰的日記,他從前不會寫那麼多,只有寥寥數句,即使我們認定他是整支莊最有學問的人。

說說浮士德和東方社論作者的分別,說說97年車路士之不畏縮與現在龜縮之比,他說自己在胡扯。

這個變或許是我最能適應的。

近來許多朋友均遭遇不快,有感情的煩、有事業的煩、有金錢的煩,這些都是我們這個年紀最common的事。問題總是有的,問題是我們能否抽離一陣子,回想自己定位也好,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也好,總之,令自己開心、令自己能舒服一會兒,這就是忠告。

不要太‧投‧入。

這幾天努力的讚研編劇技巧,對,舊朋友,我老毛病又回來了。學分場真的不是一件易事,同一對白放在不同位置便有天壤之別的效果。今天花了數分鐘便看畢了《星空下的蛻變》,比從前看的感覺大不同。

數天前,趕緊的完成了學聯會晤特首的報導,很蘋果,難得有人大讚。

「過幾年回想,便覺這事沒什麼大不了,沒啥新聞價值。」明說。

「當你以為你對這個世界已非常重要,世界才剛原諒你的幼稚。」

十天內,我排泄了近萬字,還好,明天去搵安明智。

原來這幾天幹了那麼多事,很驚訝。

扯著扯著,原來,我人生最後一個暑假,已和阿嬌bra解的一本大便那樣,被人義憤填膺地燃燒至淨盡了。

2006/08/23

第四晚戲劇匯演畢記+座談會

不說不知,禾地山的後台竟用上四十人之多,可真是大宴親朋。

說回《八月櫻花》,包含了王良堅一貫的笑料(和《樓梯》一樣的偷桃)、一貫的感人場面(分離後似分似離的結局)。《八月櫻花》就是如此的工整而不出軌。

一個貪心的護士,與及時行樂的垂死病人,他們都不是我們心目中正確的「護士」和「病人」的形象。正因他們的行徑,產生了一段微妙的關係,二人亦從此段關係中得到啟發:護士懂得甚麼是犧牲,病人心結得到開脫。惟故事似乎多了一點兒尾巴,例如最後引致錯que的那段「切柒煲湯派街坊」的一場,和倫獨自在光圈內交待自己的財政困難,個人認為是不大需要的。交待財政不用特別花一場吧。

兩位主角老年威利和倫演出恰如其分,尤其威利賣醉那場,我雖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也一點點的感受到一別五十年內心的痛苦,縱然二次大戰和老年與我相距甚遠。

可惜當織田櫻花的演員,演出生硬,且頗為緊張,似是第一次踏台板,和那DSM一樣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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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此聲明,我只是一個觀眾,一個毫無耐性的觀眾。

所以當別人大讚黑箱作業的《螻蟻》時,我必須唱唱反調。

當母親的真的在「演」戲,太舞台腔,生活艱苦的對白不斷的重覆叫人生厭。是編劇營造的氣氛?但過了火位,教人不想再看下去。我望著舞台兩端的「出路」,生起逃走的念頭。

唯獨真的要盛讚當患病的阿哥,入木三分。

對不起,黑箱作業的朋友,我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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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潘惠森在座談會中說,挽劇走的《緣》很電視劇(貶義詞)。

猶幸編劇在對白上的精練,以及女主角Lulu上上佳的演出,把此劇本發揮至極致。故事內容只是《最美夏天》和《武出事》(看過的人便會明白)之流,電視劇得很,但女兒與父親價值觀的衝突和性格上的對立,大大提高了其可觀性。當然還要多謝黑箱作業的後台工作人員,漏網之橙皮令女同學「執生」有道,乃笑料點睛之作。

說起「執生」,Lulu看著那沒有食具的杯麵,聽說是當父親的演員忘了拿食具,她胡亂的拋下一句「很好吃」便過度了;此外,錯穿鞋那一場她也表演得從容自在。總的來說,Lulu找緊了角色的特點,且利用了「錯失」,即時轉化成突顯角色特色的機會,我想,這是「執生」最高境界。

如要挑剔的話,除了故事電視劇外,顯示在幕上的文字甚為多餘,不知是編劇自己怕說得不明白,還是當觀眾是個傻子。感覺這回事,還是由心感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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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悉得獎提名名單後,真的很正路,唯獨楚城的兩位演員未能入選較為可惜,沒法子,他倆演技雖好,惟犯了大錯,沒有聲音的,怎會是話劇呢?

再聽完座談會,三位評判真的費盡心思的力讚各方,但唯一肯定的是,陳煒雄的導演和編劇技巧遠高於各隊。評判等待的,是陳煒雄下一次的成熟,其他的,是他們的進步,他們的第一次成熟。

忽發奇想,如果這三年來的最佳演出:千年虫與劇影的《叉你阿媽三月》、腦作邦的《明天我會上電視》和西域城的《哭喪》來一次劇鬥,會是怎麼的模樣?

2006/08/21

第三晚戲劇匯演畢記

幸好,我說是「幸好」,我遲到了,所以無緣在台下觀賞瘋流劇團的《你要永遠記住我》。

就在場外電視所見,他們犯了最基本的錯誤:分辨不了廣播劇和舞台劇,所有劇情均以對白交待,演員光是站或坐來說對白,完全沒啥動作。編劇、導演、演員皆是元朗青年戲劇匯演的水準。很奇怪為何潘惠森會讓此等演出來到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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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楚城的演出不再是張飛帆編導了。

驚喜程度和好戲量的演出不是楊秉基作品相若。

男女主角出場時挺美,二人分從左右台如涉水的慢步,教人對此《男與女的故事》,熱切期待。

編導李慧心作了說書人的角色,說了三段說話。惟其實除了最後一段說話,交待故事為何以此為止外,其餘令人有拖長之感。畢竟,整個演出只歷時三十分鐘,若再沒有說書人的戲分,那便只有二十多分鐘。個人認為,只消在戲始時帶出男與女的故事,及至最後交待故事發展便行。

在時間太短上,帶出了另一個問題,就是劇本的成熟度不足。

沒錯,故事發展的兩段片段十分精練,交待了他們的前世今生。但正因為精練,予人太短的感覺。說書人在最後交待二人及後的境況,說起來好像十分平凡,沒啥好寫。然若能表達出二人分開後的那種平凡,窮極無聊的狀況,和以前二人纏綿時分對比,相信應給予觀眾萬分無奈。帶著無奈離場,總比「到喉唔到肺」,好。

對白看似平平無奇,但卻是說中了天下人的故事和感覺。二人關係上的糾纏,和感情上的死去活來,很《誘心人》。使我投進了而不自知,久久不能抽身。

演員方面,兩位也是上佳的演出,對錯綜複雜的感情也揣摩得不俗,且演出自然。惟開始時兩位的聲線很微弱,梁浩邦更整場演出持續如此,猶幸他的演技補足,說什麼感什麼也掛在面上。

最後,不知為何,很喜歡說書人大叫完了,全場house light,工作人員出台搬景,且對著說書人微笑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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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劇團的《蘋果》採取了誇張的演技、看似零星的片段來說故事。惟著人珍惜時間、一蟹不如一蟹、批判科技已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在演員浮誇附帶點爛的演技,加上尾段更「畫公仔畫出腸」的情況下,令此演出失去了不少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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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觀兩晚演出,除水準比往年下降外(真叫人懷念《明天我會上電視》!),大部份參賽隊伍均難以在故事內容和表達技巧上得到平衡。有些很會說話,但說的皆是廢話;有些則是真知灼見,然而卻是個口吃兒。

聽說第二晚西域城的《哭喪》有上佳的演出,故我暫時估計西域城、腦作邦能參與二十六日的優勝演出,且看禾地山的《八月櫻花》是否是第三隊了。

2006/08/20

替人理髮的戲院

不是在賣富邦銀行廣告,而是前幾天的親身經歷。

這間理髮店滿是小孩子,他們和其他髮型師均目不轉睛的向著同一方向--位於頭上的電視機。

那公仔箱內正播放著十一年前,周星馳的《回魂夜》。

我可以斷言,理髮店內的光線充足,可是《回魂夜》為全店帶來了陰暗氣氛,活像置身於戲院之內。

《回魂夜》不愧為cult片!對白劇情很爛但仍可使人發笑之餘,更有令人深思的之處(思處?)。

片子完畢,畫面是放學icu,理髮店全體人士現在才全職工作一般。

燈光好像光了一點。

後記:眾人對我髮型的評價
同事k:咁似中學生頭既?
母親:幾好丫,真係剪左頭髮喎,又涼爽左,唔似之前果d,好似冇剪到咁既。

2006/08/17

第一晚戲劇匯演畢記

腦作邦挾著《明天我會上電視》的原班人馬和戲勢來到決賽,已是半個專欄作家的編導陳煒雄,炮製出《明》的延續篇:《做你奴才十次也願意》。

為何說是《明》的延續?見年青時的雲漢便一目了然!他和《明》的主角阿權不單是同一飾演,性格、行為舉止也是如出一轍;再看看故事內容,也是一個暗戀故事,與其一貫獨特風格的說笑方式,說它不是延續才怪!

可是甫出場的陸永權和袁潔齡卻教人失望起來:三番四次的說錯了對白,明顯是排演不足所致;陸永權扮演老人更令人想起《高朋滿坐》的King Sir。雖不是說以鍾景輝為模仿對象是一個問題,而是太著跡了!這不是陸永權的老雲漢,而是鍾景輝的老雲漢。另外,不知是我遇的老人家動作太快還是甚麼,他倆的節奏比老人家更慢……

始終,要演老人家,是有一定難度的。

進入回憶之旅,已立時令我咋舌:上年最佳導演竟安排演員進出雲漢家需要開/關虛擬門。只要對戲劇有多少認識的便知道這是十分低級的錯誤。最佳導演當然有其原因,就是希望生活化多些,然演員太大意了!除門的位置不盡相同,他們處理時也毫不認真,絕不是把「它」看待成真「門」一樣。

看過《明》的朋友定會同意,《明》其中一個絕佳之處就是每位人物性格非常突出,也有其在劇情推進的用處;可是這次375和豬仔的角色及位置重疊、狄少性格不顯,加上生日派對的無謂笑位頗多,似有「拉長」之嫌。

此外,當Lelia問雲漢:「為何你會把你的電話地址寫在最不顯眼的位置?」
漢答道:「這是我的位置。」

或許女孩子聽到這裡會很窩心,但我卻覺得爛得很,因問題太兀突,太有引導性,一個平常的女孩該不會如此問吧?

始終,陳煒雄是有其功力的,結尾之處,震撼。

到這裡,陸永權和袁潔齡終於演出水準來。雖只是寥寥數句,當老雲漢說了最後一句對白,音樂除除響起,燈暗,幕下後,我才慢慢感受到那句對白的震撼。震撼的,是他的遺憾;震撼的,是他無處傾訴;震撼的,是他身體點點的微震:於別人看來,這是件小事,但對我來說,卻是個終身遺憾,事情發生了,但無人知道。

淡淡的交匯過,各不能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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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戲一族的《I love my baby》主題老生常談,承著其一貫誇張手法,主要演員演出不俗,但仍無甚驚喜。教我驚嚇的是它那張工作人員名單,擺滿月酒都得呀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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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欣賞日照場《公/字》最精要之處:國家腐敗,上級壓下級,最後當上級的,也是被上上級玩弄著,而身在香港的我們卻只懂「食住花生等睇戲」,只懂罵,不懂以其能力作大改變。惟對白之爛和劇情推進之慢完全敗了整場戲,你講佢塊面紫左我知佢中毒架喇,唔洗加多句「中毒呀」黎話我知架,唔好當我傻仔先得架……

2006/08/16

速記

今天與同事聯誼,才驚覺自己的前途是何等暗淡,出版社之路不通,記者只會燃燒自己,照亮不了他人。我該如何是好?

另外,不知為何,最近一看見那個東西我便火起,很想大叫所有人停止幹活,因為我真的不明為何每次也要人為___補鑊,而___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那個嘴臉教人作嘔,叫人腦袋充血,死而後已。

看來,我還是抱著psp和蝴蝶算了。

2006/08/14

報摘:陳冠中:街道與我的5個錯誤想法

這本書《六個城市的十五條街道》正是在下這陣子的成果,我在這裡當項目統籌,已經開始宣傳,預計九月初出版,希望大家支持支持。

ps.因為在黃山太大魚大肉,肥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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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2006年8月7日「世紀版」]
文﹕陳冠中

 一

  我年輕時候對城市的想法,現在看來都該受點批評。

  1. 我渴望開私家車,在街道上奔馳。

  2. 我認為理想的住家是個獨戶獨幢的洋房,前後環草地泊兩輛私家車,每個小孩有自己臥室,家中有超大廚房和多個衛浴間。

  3. 自從新的海運大廈(現海港城的一部分)在1966年開業後,我心目中理想的購物是在有空調的大型室內商場進行的。

 4. 如果你問我,未來的城市是什麼模樣,我會以香港中環1973年建成的52層摩天樓康樂大廈(現名怡和大廈)做榜樣 ——讓整個城市都變新,建築物都變高變大,變成康樂大廈吧。

 5. 我以名勝、奇觀、度假、購物、娛樂和摩登性來想像別的城市,也以同樣角度來理解香港。

 我相信我不是唯一有這5個想法的香港人。到了今天,碰到別人有這類想法,我很能代入他們的心態,並對他們的欲求有理解,只是想跟他們說凡事必需有節制。我覺得恐怖的是政府官員、民意代表甚至城市規劃者竟仍然還有這5個想法 ——他們真的不曾汲取過去50年的教訓。最可惜的是在90年代後的中國,沒有借後發的優勢去吸納好的經驗,卻往往像在把我小時候幼稚的想法,通過強力的公權去一一實現。

 二

 本來,5個想法的頭4個,實現得最徹底的是美國,但當我親歷其境,感覺到的不是興奮而是鬱悶,看到的是亞市區(suburb)、外市區(exurb)、邊陲城(edge city)和瀝青地面的無節制蔓延,及核心城市的衰敗。當中產階級和藍領都逃離城市,住進低密度亞市區的小洋房,攤大餅就免不了,距離拉遠,公共交通失去了經濟效益,私家車為王,高速公路主導了都會區佈局,事無大小都要開車,造成解決不了的塞車和耗能問題,生活圈離城日遠而單調的環繞公路出口旁鞋盒型的大商場、大型學校,在一片前不沾村後不沾店的荒地中央矗立巨型辦公樓,四周不用說是瀝青停車場 ——這是城市之死,用評論家庫斯勒(James Howard Kunstler)的說法,這叫「什麼都不是的地方的地理面貌」(geography of nowhere)。

 現在美國人均居住空間是600方呎,遠高於西歐人的380方呎,而且都會區6成以上人口是住在城外低密度亞市區,其中大部分是佔四分一畝地、半畝地或1畝地獨戶獨幢的平房,這就算在平地多、油價低的美國尚造成資源生態重負和社會隔離問題,中國、印度必須引以為戒。

 如果只是少數幾個人開大汽車、住郊區大洋房,問題反而不大,就像廣東人吃野味、日本人吃鯨魚,只是一小撮人所為,大家不用緊張,但當人人為之,則成災。如果私家車只作休閒用,更多人擁有車子也不成問題,但是像北京這樣的城市,新都會區建得不夠緊密,把面積攤得很大,通勤線愈拉愈長,公共交通又不足,市民唯有自己開車,結果是愈修路人們愈有期待愈買車愈塞車。過去幾年北京每隔兩年就新增近60萬輛車,相當於香港現有的私家車總量。香港人日常出行,公共交通使用率在75%以上,而北京的公交卻只承擔了不到30%的出行量。

 三

 上世紀至30年代初,歐美的大城市已不像19世紀般穢亂,甚至可以說當時的規劃者和建築師的觀念是比較對的,那時期建好的歐美城市和樓房往往也是比較優秀的,只是有的後來受戰火、不景氣時期的失修或市政府重建計劃所破壞。換言之,我在上文所說的5個想法,是在30年代特別是二戰後才發揮肆虐威力的。

 我自己喜歡的少數倖存的北美城市,如三藩市、波士頓、曼哈頓、波特蘭、溫哥華、蒙特里奧,它們的核心城區恰恰沒有被5個想法徹底滲透,雖然都曾受到局部破壞,它們的近郊亞市區往往逃不掉上述的5個魔障。

 歐洲名城一般保育得比較好,而且很多都設有城市界限或環城綠帶,可是它們的郊區依然會陷入上述5大迷思,譬如巴黎城中心很好,環路以外在二戰後的發展就參差不一了。

 好的歐美當代城市首先改變了我的城市美學,然後才促使我反省﹕若果我喜歡的城市都不是依5個想法建出來的,那麼我年輕時的城市觀可能就有問題了。我觀察到一點﹕一個城區,只要主街道是繁榮的——馬路不寬不窄,容易穿行,街上有行人有商店,不同年齡的建築物緊密並存,商住混合,公共空間有社區感,公共建築近貼鬧區成為小巧地標,同時不管路彎路直,建築物能形成連綿街牆(street wall)——總是讓人喜歡的。

 四

 本來在上世紀初,好的建築師都很講究聯境(context),即自己建築物跟四周街道和其他建築物的聯繫,特別關注的是路面那層步行人的體驗,而不是自戀的只顧自己的那一幢從遠處觀看時的外形。可是到了二戰後,受現代主義影響,建築師的心態變了,往往忽略了路人街道的公共層面——現代主義原教旨大祭師柯比意(Le Corbusier)的名句之一是「殺死街道」,即消滅有行人的街道,代之以高速車路,把各個隔離的超大高廈連接起來,再不用考慮什麼行人和路面聯境。

 只是,建築物是不能獨立只看自己的,在地面那層,它不只是一堵牆中間開個門口,它要照顧到與街頭的關係。從這個角度看,康樂大廈是挺糟糕的例子,它不幸的給一條高速路切斷了它和對面市區的關係,而在地面那層,它以半密封的外牆拒人於外,完全是空地中豎一幢巨廈的落伍行為。同樣的地面毛病出現在中環東端的長江大廈和新中銀大廈,延續了中環邊的沉悶地帶、失落空間。

 貝聿銘建築所設計、1976年落成、60層高的波士頓漢考克大廈(John Hancock Tower)可以說明我的意思。該摩天樓從動工開始就風風雨雨﹕地基不穩、工程差點弄塌旁邊的歷史古蹟聖三一教堂、73年玻璃幕牆就開始掉下來、到竣工還有評估說它會倒。不過漢考克大廈後來因為備受注意,不斷加固,玻璃幕牆脫落的問題也被克服了,因此才有後來貝聿銘在羅浮宮的玻璃金字塔建築和香港新中銀大廈﹕現在漢考克大廈是安全的,只是在高層辦公的人有時候會感到搖晃。作為波士頓一個老區的唯一摩天樓,我們甚至可以用反差的美學來欣賞它,既是地標,也是絕佳的眺景點,可惜911之後大廈頂層觀景台因安全理由不再開放。這都是題外話,我要詬病的是它地面那層跟四周街道缺乏互動,製造了大段沉悶的失落空間,倍加不幸的是它毗鄰由著名的佐佐木建築所設計的嵌入式考布里廣場(Copley Square),因為路人視線受阻,該區有一度竟成了吸毒者和劫匪出沒、低級酒吧進駐之地。這裏想說明的是﹕著名建築師可以是糟糕的城市建設者,因為他們只顧自己的建築物和廣場設計感。

 我們再看看銅鑼灣的時代廣場,它向街道開放的一面,有地鐵出口和小廣場,與對街的商店互相呼應,人氣旺盛,但它的另一面,是密封式的,街道就冷清下來,對街商店也受影響。這些鬧市裏的大型建築,地面處理得宜可以帶旺整個區,反之則拖累街坊。

 香港因為人口密度高,街道較不容易死,故此就算市區內有大型商場,商業街還可以存活,兩者兼備是我們的幸運,我個人至今喜歡在街上行走,也喜歡逛商場。不過,一個城市的多元特色是在它的街道,而不是懷特(William Whyte)所批評的「市區堡壘」式的密封建築。香港已經不算是東亞唯一的購物樂園,海運大廈式大商場作為遊客招徠的時代已過,我們以後的吸引力可能更依賴有本地風格的街道、小店和社區,而不是充斥跨國連鎖店的大型商場。

 這裏我沒法細數這5個根深蒂固想法的後遺症,只是認為從宜居、城市競爭力與可持續的角度,這5方面都應被檢討,是當前重要的思想改造。以前香港人認為貪污是必然的,是生活方式,甚至是有利經濟運作的,現在我們知道不是那回事。觀念改變是不容易,但不是不可能。

 五

 如果把我年輕時的5個想法倒過來又如何﹖

 1、城市的建設,最理想是讓市民能步行完成生活和工作的任務,退而求其次可以用腳踏車或各種公交特別是軌道交通補足,私家車是為假日郊遊用 ——難道那不是原來駕駛樂趣所在﹖

 2. 住在節能的高密度緊密城市,但每人平均居住空間可與日本的310方呎至西歐或北京的380方呎看齊——富裕的香港竟達不到這個標準,說明我們的房價佔了每個人過多的生活本錢。

 3. 讓街道上的商店生意興隆,途人如鯽。看街頭的景,我們就知道那是不是一個有自己特色、鼓勵創業創意的多樣化消費服務城市。

 4. 作為主張城市應該高密度和緊密的集中主義者,我當然不排斥高樓,但不會像柯比意那樣認為愈高愈大就愈好。從紐約、北京等城市的經驗,局部地區限高是有效保育城區的方法之一,而城區的整體風格,是比一幢建築物的形式感更重要。一幢新樓要挑高,它騰出的地面空地可以成為有意思的公共空間,但在現實的更多情下卻破壞了街道的連綿性。所有建築物包括商場、辦公樓和政府建築都應為社區增添色彩,意味建築物與街道要共同形成互通的緊密街牆或共享的公共空間,而不是自私的密封或任意凹後,造成沉悶的界外效應——密封或凹後建築物向街道一面的所謂景觀裝飾、綠化、成片的草地甚至美麗的花木是沒意義的,依然是中看不中用的失落空間,對繁榮街道的貢獻只稍勝於把面向街道的空地改成停車場。

 5. 從宜居來看自己的城市,把城市當家園。我年輕時的5個想法,皆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個觀念﹕社區。若我們重視自己的社區街坊,我們自然會想到可持續性,珍惜成熟街區,維修各代的建築物,限制車輛在住宅區和學校區的速度,減低全特區廢氣排量,注重公共空間的場域感(sense of place),確保建築符合人的尺度(human scale),說不定與此同時還會帶來愉快的效果,因為營造了地方特色,增添了多樣性,更吸引遊客及創意階層的移民。

 我不想把事情說得太簡單,好像一切懸於一念。舉一個正膠的香港例子﹕意氣風發的公營機構「土地發展公司」在富裕的上世紀90年代作出了一堆虛妄承諾給舊區居民,簡單說就是高價收購舊區樓房,然後拆掉給地產商去建新樓,拆字掛帥,愚蠢無比,幾成了破壞香港城市的頭號犯,只因金融風暴才難以為繼。現在,這些對舊區居民不切實際的承諾要由2001年成立的市區重建局去埋單,共25個重建項目和200個重建計劃,這在經濟上是做不到的,而且就算有錢,今天的社會情緒也再不容許像以前那樣無厘頭的拆舊區,但是如何安撫期待過高的舊區居民,補償他們被耽誤的歲月,同時避免大面積拆舊樓,並精耕式的改善舊區,確是件不容易的事,需要市民和公部門對城市觀念的新思維及對公共資源分配的新共識。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今時今日,誰敢亂用推土機解決問題,誰就該被市民轟下台。

 此文將收錄於Roundtable月中出版的《六個中國城市的十五條街道》。該書記錄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馬傑偉教授帶領一班年輕學人走訪各個城市,作為思考香港認同的基礎,站在歷史的街角,看全球化的風景。

 書名﹕《flaneur series 1﹕六個中國城市的十五條街道》

 主編﹕馬傑偉、陳智遠

 出版﹕Roundtable

2006/08/02

世界太大 事情太多

我不是說大家的身邊的事沒需要煩惱,但當我天天看看以色列如何無恥地侵略黎巴嫩,我便想問問人們知否哪裡是黎巴嫩、哪裡是以色列,知否那裡的人所面對的問題比我們的難題更難解、更複雜?我不是想說說中東局勢,我不是沈旭暉(老闆>v<),我只知道每天以軍均以不同兼無賴的理由,去辯說自己為何要攻擊黎巴嫩、為何誤殺了平民。可惡的是,那個發明超人和蝙蝠俠的國家,竟公然的助紂為虐,令人齒冷。我還想問問香港人,當全世界反戰遊行此起彼落,我們除了懂得游泳還懂啥?

無可否認,我對此事即使十分‧關心,但對整件事仍舊無補於事,既然如此,我們是否只掌握自己有能力的東西?

看看龍應台,她的筆,不能說服一個國家領導人;她的文,不能推翻一個「地方」的總統,但她的文章,卻打動了華文世界,引起激烈討論。她的信念,她的睿智,早已植根在我們心裡,好使我們默默的幹著和她同樣的事--雖說我沒有那裡大的影響力,但我不管,我只想寫,寫我信的,寫我知的,即使那影響力是如蟻搬山一樣。

正如神雕俠侶中,那段真緻唯一的愛情,看似是痴人說夢,彷彿是埃及的金字塔,可一不可再。金庸先生寫下了這段神話,雖只是故事一則,惟已植根在我們心裡,教我們現今的人慚愧。